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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那些事

来源:未知     点击数:2956     日期:2015-06-15 11:23:29
    我的第一篇铅字文《小米粒》,说的是我童年的逸趣花絮。    上世纪70 年代初,我和小米粒一同生活在部队家属大院里。小米粒亭亭玉立,像个花仙子,我瘦弱干巴,像个丑小鸭。丑小鸭花仙子,一道上学,一道玩耍,一道看花仙子家樟木箱里缺张少页的小说书。    其时,我亦小有藏书,我有近

    我的第一篇铅字文《小米粒》,说的是我童年的逸趣花絮。
    上世纪70 年代初,我和小米粒一同生活在部队家属大院里。小米粒亭亭玉立,像个花仙子,我瘦弱干巴,像个丑小鸭。丑小鸭花仙子,一道上学,一道玩耍,一道看花仙子家樟木箱里缺张少页的小说书。
    其时,我亦小有藏书,我有近千本小人书。说起小人书,不由忆起老父亲,他活着时,我未时时感觉他的好,而今他故去,念念都是他的情。父亲说做我的小兵吧,每月可领五元津贴。做小兵,准军事化管理让我吃尽“苦头”,洗衣做饭,跑步锻炼,担水浇园……但我需要这笔钱,买我钟爱的小人书。而今忆想,必是父亲巧设良计,鼓励我读书,教会我做人。
    前天,一发小来电,说终于明白,她是怎么得上肝炎的,罪魁祸首乃我的小人书。蓦地就红了脸。那年大院里流行肝炎,半数孩子都给染上,却一直找不到传染源。
    北方冬季,异常寒冷。风跟疯了似的,追着人咬。人家的日子,孩子的笑,遂从旷野收回,架在炉火上,摆在炕头上。我坐在小米粒家的炕头上,一摞旧书,散发着淡淡樟木香。
    竖排版,繁体字,一眼望去能识的字,寥寥无几。须先顺下一段话,回头,再猜句中的字,磕磕绊绊,举步维艰。即便如此,仍是痴迷不释手。小说带来的,是全然不同的阅读体验,仿佛平地跃然丘陵,呼吸到更清新的空气,看到更高远的天地。忘情,贪恋,如一块饥饿的海绵,邂逅碧溪,每一个孔隙,都张大涨满。读到忘记饭点,就在小米粒家凑合一顿。读到月上柳梢,跟小米粒撒娇,让我带回家看嘛,就一次,姐?
    终于理解了小米粒,那样一个年代,家中藏着那样一些“禁”书,父亲又正受排挤,看已是冒险,带回家,断断不可。
    高考失利,参加工作,分配到一个偏远的乡村税务所。犹记得,母亲送我去上班,把我安顿好,转身欲离时,我紧紧抱住她不放。我害怕。
    乡村的夜晚,为保证农忙照明,时常停电,漆黑一片,我就像掉进一口深井,孤立无援。唯有拼命读书,转移注意力,才能忘掉恐惧。我欣喜地发现,村子里,竟然有一个文化站,书虽不多,足够我读了。有《十月》《钟山》《译林》《人民文学》,还有一些中外名著。让我惊奇的是,曾经,在小米粒家炕头上,我与之对视、对话、攀谈,抑或我默默爱恋的“那个人”,原来,他也在这里!原来,他来自《青春之歌》《安娜·卡列妮娜》《蝴蝶梦》……《简·爱》。一夜饱读,淋漓酣畅,大清早推开房门,见到我的人,莫不吃吃直笑。跑去镜前,羞得捂住脸,煤油灯燃烧散发的油烟,熏得脸儿乌黑。
    遇一多年不见的朋友,问我都在干嘛?孩子送进大学,闲得慌吧?我说那我告诉你,我在读书、写字、绘画、练琴,偶尔钩个花边什么的。音落,就听心底“吱呀”一声,一扇门开,一个人走出来,是简!
    我做着简曾经做过的事。我庆幸,在我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就遇到了简,简告诉我,不必太在意容貌,做些漂亮的事,就会漂亮起来。
    七月份,就要见到小米粒了,那是我们分别35 年再聚首。与她并肩,纵然不会有人再叫她花仙子,不会有人再叫我丑小鸭了。(刘晓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