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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银杏花满头

来源:未知     点击数:5867     日期:2015-12-15 10:46:23
一场秋风,一场雨。朋友说,来江都看银杏吧。我只道好啊好啊,并不动身。朋友不知,这个季节我的小城,随处尽是银杏树,铺天盖地银杏花。小河数丈宽,隔岸是座百年校园,校园门前两棵银杏树夺目参天。我站在后阳台上,恰与之面对面,朝夕间眺望观照,我不言,树不语。望得久了,望出惊喜,还是对夫妻



一场秋风,一场雨。

朋友说,来江都看银杏吧。我只道好啊好啊,并不动身。朋友不知,这个季节我的小城,随处尽是银杏树,铺天盖地银杏花。

小河数丈宽,隔岸是座百年校园,校园门前两棵银杏树夺目参天。我站在后阳台上,恰与之面对面,朝夕间眺望观照,我不言,树不语。

望得久了,望出惊喜,还是对夫妻树呢。左边一棵,是夫。右边一棵,是妻。夫妻二人,举案齐眉,仿若同生。端详之下我发现,妻的腰身稍丰满,略呈茧形。夫的体态,颀长瘦削,显单薄。深秋来临,妻的裙裾下,聚老妪,聚孩童,拣拾厚厚一地的白果,欢天喜地。而夫的足下,空无一物,寂然冷清。

想它与它,是栽种之日已辨雌雄,抑或岁月加持后天所赐?这般意趣天成素心以对,妙得叫人称绝,美得生出禅意。

严格来说,我不是这所中学的学生,只是托了关系,插班复读。感觉那时校园很大,名气亦响,苏中学子,莫不以在此就读而荣耀。校园里梧桐茂密,浓荫下的青砖黛瓦古朴雅致。一片小树林,更是神奇,清晨书声琅琅,晚来鸟语滔滔,啾啾复啾啾,唧唧复唧唧,林梢树上,一锅沸水滚了锅。倘能成为一只鸟,该多好啊。鸟儿的世界里海天辽阔,无需去挤独木桥。鸟儿不因来自荒岛而自卑,亦不因来自森林而自负。想得人痴呆。未了还是要苦读,还是要一轮轮模考,还是要为功课差强人意暗自神伤。也许某个夜晚,于昏黄的路灯下徘徊,银杏树曾经轻轻告诉过我:不只高考这一趟列车开往未来。就像我,不只绿意葱笼才风采。可惜那个年纪,不懂得倾听。

要相信这世上的事,有巧合,亦有注定。买现在的房,我们预订的是三楼,具体三楼的哪一套,告知待房屋交付时抽签决定。房子盖到一半我跑去看,一脚就踏进现在的家,门窗还未装,风从河面上大摇大摆地踱进来,嘴里吹着口哨,人未移半步,已然裙裾飘飘,翩翩起舞。我飘去卧室,飘去盥洗间,最后飘到后阳台上,一抬眼,就怔住。我的位置,恰对学校小南门,倘可泛舟,可径直驶入。正是放学时分,孩子们鱼儿似的涌出,在孩子们的头顶,两把碧伞遮天蔽日,那撑伞的手臂,浑似壮汉的腰身,粗且壮,挺且直。碧伞之下,绿意撩泼,清凉四溅。忽闻耳畔有声:小姑娘,你也不年轻了呀!心濡眼湿。

记得那日下着雨,等待抽签的人,济济一堂。我说你抽吧,我不敢。他说,我更不敢,抽不到你的301怎么办。真是太紧张了,抽完签回到坐位上,竟木刻般呆住了,他推我一把,嗨,你做到了!一惊,捉来他的手就按在脸上。他说嗨嗨,干什么呢,外面的雨下得够大的了。

有了门窗,窗外的银杏树,像一幅精心装裱过的画,挂在北墙。只是这“画”,似行云流水,四时有变幻,八节各不同。

秋深到骨子里,红瘦绿亦瘦,蝉老声亦老。园中,路旁,快马加鞭,无意流连。倒是墙上的“画”,百看不厌。 叶千枚,花千朵,一树的黄花,开得噼噼啪啪恣意缱绻。猛一打眼,是质地绝好的袍,刚刚熨过。深寻味,又似一把撑着的油纸伞,等在雨中岸边。那黄,是我钟爱的藤黄,明而不艳,丽而不俗,似拥着一颗初心的女子,活得纯情天然愁怨不沾,春光潋滟。敢问这心里头,得蓄多少暖多少爱,才开得出这一树的明艳啊。

金秋十月,来取暖的人,一波接一波。从大洋彼岸来,从天南海北来,路走得越远,越思念出发的地方。当年修葺校舍,新开了北门,大理石的门扉,名家题字,气派得很。然“孩子们”回家,出入依旧走南门。师生聚会,依旧来南门合影。老师当中坐,女生簇膝下,男生立后排。镜头的最后,无一例外,是两尊老银杏,守望也好,护卫也好,满目慈祥,一身傲骨。

突然之间了然于胸。没有别的原由,全家福里,少了父亲母亲怎么行。回到家中,不见过父亲母亲怎么行。

又一场朔风,又一场雨。晨起观“画”,心中早有准备,还是疼一下。丰登与萧索,华丽与沧桑,原只在一夜间。亦只是疼一下,云复开日复出,那丹青里的“父母“,眉目之间心足意满,了无眷念,俨然儿已娶,女已嫁,粮草已入仓之富安晚景。(刘晓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