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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梅”说事

来源:未知     点击数:2352     日期:2017-07-17 11:29:14
小时候,听不懂大人嘴里的梅雨季,祖母说,个梦噢,时霉天快到了,田地草又要忙不期(来不及)锄啊!祖母是个地道的农民,没上过学,说一口地道的乡下土话。不过,却因为一个“梅”字,对这梅雨季心生几分好感。梅雨,似乎带着一种酸甜,有梅子的味道。早上,吃早饭,说这几天都是雨,母亲接过

小时候,听不懂大人嘴里的梅雨季,祖母说,个梦噢,时霉天快到了,田地草又要忙不期(来不及)锄啊!祖母是个地道的农民,没上过学,说一口地道的乡下土话。

不过,却因为一个“梅”字,对这梅雨季心生几分好感。梅雨,似乎带着一种酸甜,有梅子的味道。

早上,吃早饭,说这几天都是雨,母亲接过话茬,又说起梅雨,说梅雨到了,小暑通了天。大意是,小暑到了,雨是从天上倒下来的。夏雨,和别的季节的雨,的确是不同的,有一种磅礴,一种独尊。仿佛是一切的主宰,像个独霸的君王。

谚语有云:“小暑一声雷,倒转做黄梅”。做黄梅,像是一件早已安排好了的事务。在儿时,我总是盼着下雨,因为只有下雨,家里才是热闹的。对于乡下人来说,所谓日子,和生活无关,而是活着,是农活。一如祖父母,所有的生命仿佛都在那几亩田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周末,没有假期。唯一的休息,是逢年过节,或是雨天。

雨天,便有得吃。忙碌的祖母,会一大早就去换回饺皮,挎着一蛇皮袋小麦,到碾面的人家早早候着,每个村里几乎都有一户人家,做着碾面的行当,就像乡村的豆腐铺、肉铺、铁匠铺、修车行等,这样的人家一般也是以农活为主,业余时间做点小生意,贴补家用。我村的那户人家姓王,我也去过几次,搅面机、和面缸、切面案板等一应家什,挤在一间小屋里,地上、墙上、桌上和头上,一律是花白的,那些不安分的面粉,经年累月地在它们的世界,作壁上画。祖母,去打肉,一般是不肯用人家的免费绞肉机的,她总说那个机吃肉,会折秤,其实,祖母的手艺很一般,做的饺子并不好吃,韭菜叶粗,不匀,不是咸,就是淡,不过,那时候却是很期盼的,盼雨,也盼吃饺子。

大人的世界,和我们不同。祖父一边吃着饺子,一边叹息,烟,一根接着一根,雨越猛,抽得越猛,而那叹息的声响,也会越猛。嘴里念念有词,说的是我们不懂的农事。对于我们来说,盼雨的原因还有其二,雨天,是热闹的。如果不下雨,走在村子里,是安静的,只遇见那些散养的猫、狗、鸡或鸭等等,人家的门都是上了铜锁的,那年月的人家,都是瓦屋,或是草房,两扇对开的大门上,嵌一对铜环,讲究的人家用那种老式的铜锁,一把像耳耙一样的钥匙,看起来不像是一把锁,而是一件古代艺术品。从远处看去,在岁月里染上光阴的铜锁,安闲地卧在两扇门的门缝中间,很像一件西式的领结。人家的门,大多都是锁着的,寂寞的村落,是牲畜的天地。猪,呼噜呼噜喘着粗气;猫,屋上屋下乱钻;狗,伸着长舌头,哼哧哼哧,慢悠悠走着……而唯有雨天,整个村落仿佛才复活了似的,家家的厨房里,操刀声、洗菜声、谈笑声,此起彼伏,东家的妇女,站在檐口问西家,做了什么好吃的,有没有打酒,也有笑嘻嘻跑到人家去借盐,或是醋的,借鸡蛋是常有的事。谁也算不准哪天会下雨,上一天刚来了收蛋的货郎,蛋都卖了,第二天下雨要包饺子,而鸡蛋皮是包饺子的必备材料之一,乡下是没有鸡蛋卖的,不过也没关系,到东家西家串个门,借几个鸡蛋,下次再还,没有不借的。不过最喜欢跑腿的总是孩子们,一来去探探人家做了啥好吃的,二来趁机赖在人家耍耍。借了人家的东西,总不好意思,不过大人们也有补偿的法子,饺子熟了,舀上一碗,送东家,送西家,算是还了人情,一来二往,你有情我有义,就成了乡下人无须书中交代的习惯。这也是乡村生活的一门学问。

烟雨江南,是江南独有的一道景观。那雨巷,令人遐想;那楼台,透着禅意;那流水,如画如曲。不过,我总难忘却梅雨中的老家:细雨霏霏,如陶潜的饮酒诗,尽得风流;暴雨如注,如先秦散文,气势雄浑;或明丽,或晦暗,雨是素手,屋舍是琴弦。像隐士,调素琴,阅金经。又像说书人,讲述梅雨季的传说。(河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