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白果
夜里的一场雨,地面潮湿湿的,有蚯蚓缓缓爬行,我小心绕过它们。虽说我从小胆大,四岁就敢爬上厨房屋顶摘丝瓜,但对蚯蚓这样的软体动物,却是一直心存忌惮的。
转过弯即是银杏大道,一眼望去,路旁的地面,散落着一粒粒黄澄澄的果。想是昨夜的一场雨,让这些果子离了枝头。抬头看,树上依然挂着黄黄的一串串。数日前,看它们还是青白的样子,几阵秋风,一场秋雨,果熟蒂落。有几棵树下的果子不少,密密麻麻的。我的心中一阵欣喜!
回办公室找来一只方便袋,舍不得它们就这样零落在尘埃!我还记得它们在初春细如米粒的叶,用尽力气地裹在一起,然后,缓缓地,在光阴里打开自己,成长,结果。这种种努力不是为了归于尘土,尽管最后总要回到大地的怀抱。但绝不是现在这样!
捡拾了一会儿,袋子便满满的了。树下的草丛里也散落着不少,很显眼的,黄是黄,绿是绿。这么多年,再没有如此零距离地和白果亲近,一颗心,欢喜得雀跃!
木心先生说:我的精神传不到别人身上,却投入了这些绿的叶紫的茎。
白果,一直是心中的喜爱。尽管现在已成寻常之物。刚参加工作时,单位在郊外,生态环境特别好。学校的周围就是人家的农田,通往校园的小路上,鸡们悠闲地漫步,羊儿则在不远处的地方吃草。校园里长了八棵银杏树,听老教师说,都已经有了上百年的历史。那些银杏,就在我们办公室前面不远处,一抬头,风景如画。春天,满眼的青翠,养眼,舒适。秋天,一树树的金黄。几阵秋风过后,银杏的叶在树下铺了厚厚的一层。最喜欢看那些风中旋舞的黄蝴蝶,像极一个个美丽的小精灵。银杏的叶子摸起来温润,厚实,我常捡几片随手就做了书签,待到某日再翻开书页,如见昔日好友一般。那个年代,白果还是很稀罕的东西,寻常难得见到。等到白果成熟,学校将所有的果实采下来,去皮,分给每个老师,是一件叫人很喜悦的事情。
后来,我离开了那座校园。我的一个亲戚,他长于农事,培育了很多银杏树苗,要嫁接,还经我介绍,到我曾经的校园采摘了一些枝条。据说,后来他的那批银杏都成熟得不错。
多年后,我去云台山旅游。在离吴承恩故居不远的地方,有两棵年代久远的银杏树,一棵800岁,一棵1200岁。高耸粗壮的树身,要几个人才能合抱过来,树冠郁郁葱葱,老远就能看到。站在那棵千岁树下,我浮想联翩,吴承恩当年创作《西游记》时,是否也曾受到这公孙树的灵感触发,才安排了花果山上那么多的猴子猴孙。
银杏树,俗说是有灵性的,在百姓眼里是长寿树。凡是稍微上了岁数的,都被百姓视为神树。例如富安街上的那棵银杏,修建公路时被保护起来。每每打那儿经过,看到树上挂着的根根红绸带,都会在心里默想,这何尝不是老百姓对美好生活的一种祈盼呢!
早年间,我的一个朋友家在郊外,房前屋后不光风景绝佳,更可贵的是还长了许多白果树。每年白果成熟时节,朋友总会带一些给我。我看着心里欢喜,却常常是忘记了吃。偶尔用微波炉转几粒,一屋子的香味,诱人,温暖。
回来路上,遇见一位友人,我兴高采烈地告诉他:看,我这一包白果呢。友人低头瞧,说不能吧,怎么可能呢?是枇杷吧。我大笑。你太能想了!
突然想起张嘉佳的一句话:十月的风停在十月底,见面的人留在见面里。(严宜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