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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大海走来

来源:未知     点击数:3925     日期:2018-08-19 10:27:01
这是一次从未经历过的、充满悲伤的采访。被采访的人,无论是亲友还是普通群众,一提及她,不是嚎啕痛哭,就是无语凝噎。究竟是怎样的故事伤及心底痛入骨髓,让大家如此动容?原来是她,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渔家妹子丁先兰——这个夏天,我市文化艺术界都在默默地惦念着丁先兰这个名字。无论

这是一次从未经历过的、充满悲伤的采访。

被采访的人,无论是亲友还是普通群众,一提及她,不是嚎啕痛哭,就是无语凝噎。究竟是怎样的故事伤及心底痛入骨髓,让大家如此动容?

原来是她,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渔家妹子丁先兰——


这个夏天,我市文化艺术界都在默默地惦念着丁先兰这个名字。

无论是长江以南的海防老兵,还是黄河以北的新四军后代们,在她病重期间,前往探望慰问,去世后又前来沉痛悼念。

有人说,她一个普普通通的渔家女,何德何能?然而又有人说,她有德有能,这是她几十年的人格魅力换来的。

“我是大海的女儿”

时间回到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弶港海边,一个贫苦的渔民家庭迎来了一个女婴,唱道情的父亲为女婴取名先兰,希望她如兰花一样高贵优雅,蓝海一般胸宽志远。

吹着海风长大、枕着涛声入睡,小小的丁先兰在海边无忧无虑地成长着,一日日,她从父亲丁长山赶海打鱼的背影里感受了艰辛和坚韧,她从母亲许修云在闪烁的星光下传讲的大海故事里接受了无私和自信。

“我是渔家的丫头,大海的女儿。”丁先兰不止一次这样说。

她曾说过,她喜欢海浪花一辈子,喜欢海文化一辈子,喜欢海涂美一辈子。

十五岁那年,丁先兰开始牵帆赶海,在风口浪尖摸爬滚打,她还光荣地成为了一名基干民兵,一手握钢枪一手拿网梳,参加海边巡逻和海岸演练时,成为渔村女民兵守海精武的“标杆明星”。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走上了舞台。当时的弶港亟待“文艺的复兴”,“兵家之港”的弶港军民宣传队诞生了,丁先兰是成员之一,她和其他9名渔家女与驻地部队10名战士一起演绎着海防人、海防团、海防事。军民团结,鱼水情深,她与弶港守备连官兵结下了纯真的兄妹情谊。

她的歌喉高亢甜美,她的舞姿翩跹动人。然而,随着长大,琐碎的生活渐渐覆盖了梦想。此后的岁月里,丁先兰和所有普通人一样,工作、成家、育女,渐渐地脱离了文艺演出这条线。谁都以为,往后的日子,丁先兰还将如此普通,包括她的爱人,她的女儿。

然而,大家都没有猜对。在丁先兰的心里,梦想从未熄灭。

2004年,随大女儿在深圳生活的丁先兰羡慕地看到,南方都市正蓬勃开展着广场健身舞蹈、社区歌咏比赛等文化活动,这让她激情涌动。丁先兰常常会一个人陷入沉思,这份沉思与家乡的海有关。

何时,家乡弶港也有这么一群人在舞蹈着歌唱着,该多好!

终于,在2009年,丁先兰毅然决然地离开了繁华都市,离开了女儿,回到魂牵梦绕的弶港海边。

彼时,她在深圳拿到了全国首批屈指可数的舞蹈教练资格证。

彼时,深圳艺术团正邀请她担任团长。

彼时,她正拒绝了一次代表深圳赴北京的演出。

她说,我的根在弶港,黄海是我流动的血脉,我应该代表弶港演出。

这一年,在弶港海边,一群渔家妹子迎着海风唱了起来、舞了起来,沉寂了多年的弶港文化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要跳咱渔家的舞”

从一只小录音机和几张碟片起家,丁先兰先是左邻右舍不足10人开始建起了舞蹈队。“十字步”“四方步”“定步”丁先兰将基本动作手把手地教着姐妹们,渐渐地,广场健身舞在港城火热展开了,每当夜幕降临,几百名渔家女汇聚一起,伴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跳广场舞,更要跳咱渔家的舞。于是,一支叫做“渔妹子艺术团”的民间队伍跃上潮头。

南方先进的表演理念和灿烂的弶港文化碰撞出的火花,绽放了丁先兰的艺术生命。她从渔家女结网的生活找到灵感,编排出舞蹈《歌舞·结网舞》;她把家乡人民美好心声注入《滩涂美》;她把硝烟红帆的故事,舞台艺术呈现……于是,我们看到,鱼篓、鱼网、梭子被搬上了舞台;采贝、织网、绣红帆被编成了舞步;滩涂、渔港、丰收被唱成了歌……渔、海、港、帆从此牵绕了丁先兰的余生,她把对家乡海的热爱,对渔家美好生活的热爱化作歌、编成舞。

为了寻找攀坞小剧舞台表演的鲜活元素,丁先兰和团队成员前往条子泥外侧港湾里现场采风,跟着有过攀坞经验的周茂山一次次地练习网投水中、聚光诱鱼、实时攀取等组合动作。

为了舞台再现硝烟红帆向胜利的血染风采,她在六年间四易演出版本,于是才有了《歌伴舞·红帆颂》。共和国的将军们,新四军的后代们,观看后都为之动情动容。

为了保证有源源不断的新作品问世,她每天都在琢磨,在思考,如何将动作串联到最美,如何将弶港文化融入舞蹈中,如何让表演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

有人细心地做过统计,“渔妹子艺术团”成立九年间,她组织了《东台走向大海时代》《我爱家乡的海》《黄海风情歌舞》等多个专场,演出展演了上百个节目,这些节目没有一个是照搬网上、模仿他人的。有原创的节目《读海》《渔妹子》《滩涂美》等等,还有填词的节目《红帆颂》《绣红帆》《人说港城好风光》等。

穿梭结网的技巧、登滩采贝的绝活、夫妻赶海的情趣、渔鼓说唱的风韵、渔民号子的呐喊……谁也不曾预料到,这个小小的渔妹子艺术团,竟然在九年间,从渔场走向广场、从灶台走上舞台、从海边走向海外,当这些海味十足的节目西进台城、北上盐阜、南入镇江,甚至走进了江苏国际频道,人们越来越多地发现,原来这来自南黄海的号子声、渔歌声、渔鼓声是如此的美妙。

“最放不下的是团队”

在渔妹子艺术团,丁先兰绽放出了最美的艺术人生,她说从未唱得如此动情,从未跳得如此用心。然而,女儿季燕却说:“母亲是个文艺的疯子。”

不知道多少次,为了凑足演出经费,她拿出了自己的生活费,拿出了小女儿的婚嫁费;

不知道多少次,为了节省道具经费,她夜半三更自己缝、自己编,鱼鸟报晓时,全然不知,仍无睡意;

不知道多少次,外孙女丹丹也在电话里苦苦哀求:“外婆,来陪着我吧,我很想你!”难舍团队的丁先兰去不了,小丹丹只好从5岁开始,独自空飞万里看外婆。

这些还都是“小事”,最让女儿理解不了的是,为了演出,为了艺术,她几乎是在拼命。

女儿记得,三年前查出患有食道癌时,母亲怎么也不肯手术。她说,一旦开刀,她就再也不能唱了。

女儿记得,母亲在深圳看病,团队正在排节目,她人不在场,心却始终没有离开,一个又一个电话指挥父亲去现场,将演出队形画图给她看。

女儿记得,每次带母亲去深圳看老中医,母亲当天晚上看医生,早上六点立马坐飞机回来,惹得医生大怒:哪有这样不要命的病人!

不仅是女儿,团队的每个人都早已知晓,丁先兰这是把心掏给了团队,掏给了这片海风吹拂的土地。

提及去年的第二届颐高杯“舞动精彩魅力东台”全民广场舞大赛,团队主持人周茂山,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男人,数度哭不成言。那次临演出时,一位演员因孩子生病不能参加演出。丁先兰执意要替补,那时的她已经靠流质进食,站都站不稳,可谁也劝不住她。赛前排练,当别人都在吃午饭,她坐在一边,将随身带的鸡蛋掏出来,看了一次,又放起来,又掏出来……“她拿出来看3次,不能吃啊!”周茂山永远也忘不了这个情节。

今年春节期间,她处于病危期,女儿、丈夫含泪为她准备后事,她却在病床上指导团队排练音诗画《我爱海洋蓝》。为了一个动作更好看,她提出要人用三轮车送她去排练现场指导。大家不同意,只好到她家里来。疼痛在身的她,亲自做了示范。可动作还没做完,人便瘫倒了,是团里姐妹们冲上去抱住了她。再次回忆这次演出,团队的成员哭成了一片。

“演出不参加没事,不能不要命啊!”一位导演如此劝说丁先兰。

“妈妈,在你心里,你的艺术,你的团队,比命都重要吗?”女儿和她争吵过。

“艺术就是她的生命,艺术也是她生命尽头的精神支柱。”七十多岁的原弶港镇党委宣传委员杨九华含泪总结了丁先兰的一生,他说,从2009年到2018年,在生命的最后九年里,丁先兰绽放出了这辈子最美的光华。

临终的前三天,丁先兰一手拉住妹妹丁先萍,一手拉住知心队员王益凤,声音微弱地嘱托:我走后,不要给我添置一件新丧衣,只要把我歌唱家乡海的服装、音乐带,还有我表演《逛港城》的小挎包以及常和团队的姊妹兄弟们通话联系的手机随我西行就心安了。

当她病逝的噩耗传来,很多人都在泪奔回忆。

她走了,在亲人、乡亲、团队的泪奔不舍中走了;

她走了,遗言尽是她的团队、她的梦想、她的大海;

她走了,留下一个个“海的故事”“海的声乐”“海的传奇”。

女儿季燕也在回忆,当看到那么多人来探望母亲,来追悼母亲,再回忆起母亲过去的种种,她忽然理解了母亲的“疯狂”行为——母亲是一个有梦想的人。

而今,“渔妹子艺术团”的队员们在她的灵前起誓:“渔妹子艺术团”大旗不倒。

他们说,团长放心地走吧,你的梦我们替你完成!

海的女儿走了。

不,她没有走!赶海人和父老乡亲们都在含泪而语:先兰已化作一朵美丽的海浪花,永远永远相伴着“母亲海”;先兰已化作一株美丽的“映滩红”,永远永远守望着大滩涂……

(张仁干 蔡凤军 陈美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