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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花样烟雨

来源:未知     点击数:3467     日期:2015-09-22 16:15:24
华灯初上的时候,轿车如一匹黑骏马在高速公路上雄健奔驰。暴雨倾盆,前灯射出去只见浓密的雨帘如烟如雾,雨点“噼啪啪”的打在窗玻璃上,似满把的蚕豆在炒锅里炸裂。车子油油地滑行,如苍茫大海著我孤舟一叶。女儿坐在车里缄默不语。我眼睛直视前方,也不说一句话。离别在即,心里说不出是酸涩是忧虑还

华灯初上的时候,轿车如一匹黑骏马在高速公路上雄健奔驰。暴雨倾盆,前灯射出去只见浓密的雨帘如烟如雾,雨点“噼啪啪”的打在窗玻璃上,似满把的蚕豆在炒锅里炸裂。车子油油地滑行,如苍茫大海著我孤舟一叶。女儿坐在车里缄默不语。我眼睛直视前方,也不说一句话。离别在即,心里说不出是酸涩是忧虑还是喜悦。

约摸半个时辰后,汽车缓缓驶进绿村掩映的火车站。我打开后备箱,两手拖出旅行包,一头钻进雨中,转身直奔候车室。风大,雨猛,人不大站得稳,地上积水如潭,汪汪地淹湿双脚。女儿在后面喊,让我等一等,与她同伞避雨。“雨大,不要淋着。”我疾声回应。女儿娇嫩,千万不能淋湿感冒。我一把中年硬骨,没事。

偌大的候车室里,每一个角落好像都填满了离别的浓重味道,惆怅、依恋和怜惜。站在开往北京的候车走廊,我把大小包裹都一古脑儿揽到身前,汗流浃背。女儿手提坤包,默默地陪我站着。好不容易空出一个座位,我奔过去眼明手疾把包放上去,招唤女儿歇息。女儿微笑着轻轻坐下,我心里顺畅自在。

这次从万里之遥的国外回京休假,女儿在老家呆了三天。说是休假,其实走亲访友忙得不亦乐乎。清晨带了烟酒到高家墩子看望双目失明的爷爷,傍晚驱车海边给姨婆一个红包,把从国外带回来的婴儿奶粉、智能玩具一样样发到小孩子们手中。还有伯叔姑姨、同学朋友的礼品馈赠一应俱全、各有相送。本来女儿说好这次不回来,因为公司事多,自己又要考研考驾。然而,最念是故乡。那天夜里,女儿一个电话,说明晚从北京回台城。她说实在太想家了,无法入眠。“爸,我要回去!”沉沉夜色中听到这句话,如电闪雷鸣撼心动魄,我未语泪流。

时光飞逝,二十出头的女儿派往国外做国际财务已经两年,两个春节都在异国他乡。公司规定,外派人员每工作三个月休假一个月。但这一个月,来去路上要五六天,公司学习、培训、开会也得两个礼拜,余暇寥寥,因而女儿每次回家便成了奢望。所好的是女儿柔弱,女儿也坚韧。

女儿如一片树叶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细望女儿,端庄秀丽,拭想这样的女儿,竟然在石油王国的沙漠之都已奉献出两年青春时光……

抬首窗外,初夏的一树桃叶在太阳照射下银光闪烁,丰腴、青翠,似乎富丽流油。女儿回家,满堂生辉。早上起来,女儿已为我们挤好了牙膏。午睡刚醒,女儿已为我们削好了苹果,并切开一瓣瓣插上锡签。晚上下班回来,疲惫地半躺半倚在沙发上,女儿走过来为我们捶背、按摩。从头皮到耳颈,从双肩到脊背,从手臂到腿脚,女儿的粉拳葱指,拿捏和捶击得恰到好处,让人浑身酥松。女儿边捏边讲,她不在家要我养生,要我锻炼。在她轻轻的嘱附中,我迷迷糊糊地弛然欲睡。女儿的手细嫩,柔滑,骨感,我都不忍心用力握一把,生怕弄伤弄疼女儿的纤纤素手。

女儿赴京工作,曾撒娇地搂着我说:“我一天天长大了,爸爸一天天变老了。”是的,春去秋来,我希望女儿快快长大,自尊、自立、自强。可又害怕女儿长大,担忧她和我不像以前那样亲近。每次我应邀参加别人家的婚礼,灯光闪烁,歌台暖响,主持人煽情的话语一句句敲击耳膜,看着父亲挽着女儿庄严地走过红地毯,把女儿神圣地托付给新婿,不知何故,我的心就突然抽紧,瞬即涌上一股酸楚。想到我也会有这一天,把如花如水的女儿拱手送人,我的眼睛红红的湿润如洗……

风飕飕,雨潇潇。现在女儿又要北上出国,一个人独走天涯。我的心萧疏而沉重。女儿曾偷偷地告诉她的闺蜜,说在国外白天工作忙倒也罢,夜深人静时特别想家。孤寂最难忍。工作上生活上有挫折有委屈,都能温柔一挡微笑面对。唯有孤独和寂寞袭来,束手无策。她一人住一栋小别墅,夜晚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因为时差,她那里夜晚正是我们这里凌晨,又不能惊扰家人。万般孤寂时,她拉紧门,关门闭帘,伏在被子上放声大哭。哭过之后,心里的堵塞和郁结似乎能有些许消解,渐渐地露出一条缝让她呼吸让她思维让她还原一个风光旖旎的职场女性。女儿本分,大方,刻苦,包容,见人一脸真诚的微笑,在偌大的公司上下深得人缘。

离家前,女儿为了让我们高兴,多吃了半碗“鱼汤面”。餐桌大,可女儿偏偏挤到我身边,让我为她夹菜、舀汤。那家乡飘香的豆腐花鲜嫩、肥美,女儿狼吞虎咽,一扫淑女风仪。每次离别,女儿都在家里楼上楼下躇踌张望,一遍遍抚摸大门,佯装一副轻松的样子。最后,总是微笑着说:“走吧!”转过身,女儿却已是泪水涟涟。她抑制住自己抬头望天,为的是不让泪水掉下来被我们看见。

沉闷的汽笛穿过风雨响彻夜空。我把女儿送到检票口。“送客止步”四个大字生冷而僵硬,我只得裹足不前。当最后一个旅客检票后跑向站台,不知为什么,我一改往日的清傲,倏然跳过栅栏,奔向站台。雨在“哗哗”地下,风在阵阵地吹,我一脚溅起一堆水花,急急寻找女儿所在的车厢,浑身湿透。仿佛心灵感应,女儿拉开窗帘,喜出望外,又似嗔怪,透过雨水疾速滑行的玻璃窗,低低地向我挥手告别。

望见女儿,我如释重负。

此时,火车“哐当”“哐当”地徐徐启动向前。我随车奔行,几次踉跄,一声声嘱咐女儿,尽管女儿可能什么也没听见。乘警看到我,如临大敌,凶吼凶叫,国骂震天。我本来就心情不好,刀光剑影,将乘警骂得狗血喷头,心里还哼哼地不能疏气解恨。其实,我知道乘警是为我好,刮风下雨天黑路滑,铁轨旁跟车奔跑实在太危险。雨,慢慢地停了;风,渐渐地小了。宛如一条巨龙,火车载着女儿向北奔去。踏一地落红,绵软如毯;吸一口空气,清新芬芳。这风,这雨,这花,仿佛迅捷凝成一段缠绵而悠长的歌,为女儿欢送壮行。

这一刻花样烟雨,天地醉笑。(高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