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川老胡家

王慧骐

龙川，是安徽绩溪的一个山水俱佳的古村落，历史上出过不少名人，尤以胡姓居多。较有影响的是明成化年间官至户部尚书的胡富和明嘉靖年间官至兵部尚书的胡宗宪。而更为今人关注的，这里是前国家主席胡锦涛的祖居地，其祖父胡炳衡先生当年曾在这山清水秀的村中居住。

不久前的一天我们慕名去了龙川。很随意地住进了一户也是姓胡的人家。男主人六十刚刚出头，在旅游公司有一份兼职，负责景点里溪流的保洁。每日里有相对固定的时间在岸上巡走，发现水中有不洁之物，则摇船下去，随时捞起。剩余的时间会去自家的水田或蔬菜地里忙一些农活，时不时地还进山里挖点野笋和去稍远的野塘捕一点小鱼。家里的房子是七八年前盖的，有三层十好几间；进门的这处院落，原本是养猪养鸡的，这两年为了搞这个客栈，把地给平了，头顶上搭了座很高的天棚。这一来可摆放六七张宽大的餐桌，几十号人吃饭那是绰绰有余。先前几年他和老伴一直待在浙江东阳，帮在那儿办厂的大女儿打打下手，带带外孙。而近年回转来则是因为儿子。

生得挺机灵的儿子，那天我们也见着了。小伙子1983年生人，在合肥一所大学毕业后，自己联系去了浙江义乌，跟老外做了好几年的贸易。去年春上结了婚，妻子在绩溪邮政银行上班。为了爱情他这才重回自己的出生地。他把这栋凝聚着父母大半辈子心血的三层楼装修成了客栈，老母亲给他当后勤，他拍了房间陈设和自己烹饪的菜肴发在网上，引来了省内外不少的游客。既然家门口的山水祠堂也能叫他做出不差的效益，那又何苦背井离乡给人打工挣钱？平日里他就在这片小天地里忙乎，三两天回一趟县城自己的小家。车也买了，十几公里的路程自驾也就二十来分钟，回来时顺带就把客栈里几天要用的菜给捎来了。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有用的儿子便成了家里的主心骨。把三个孩子拉扯大了的老胡，晚饭后在灯下同我们讲他当年是怎样的不易——地里刨不出钱来，只好去城里建筑工地上给人当壮工，一天也就八块钱，他和师傅混熟了，把老婆也带去一块干，人家照顾，同样按八块的标准付钱。卖苦力得来的钱，紧紧巴巴给三个孩子缴上学费。如今算是熬出头了，所以也就对自己要好一点。枸杞桑葚泡的酒，每天晚上喝它个几两。忙完了坐下来，和老太婆玩上两把扑克消消遣。问他怎不打麻将？他说年轻的时候穷，手上没钱，那玩艺从来都不敢碰。

一脸酡红的老胡对眼前这样的日子表现出十二分的满意，他憧憬着不久的将来牵着个小孙孙在门前清澈的溪边嬉戏。